马车滚滚而去,大厅显得前所未有的庞大、堂皇,或者说空旷。奥兰多明白,他再不会有那份心情,在意大利壁炉上烤奶酪。他再不会有那份机智,去嘲弄意大利绘画;再不会有那份技巧,把潘趣酒调得像模像样;也再不会那样妙语连珠了。然而,不再听到那个牢骚满腹的声音,是多么大的解脱啊!又能一人独处简直是奢侈!他一边想,一边放开拴了六个星期的獒犬,因为它只要见到诗人,就要扑上去咬他。
当天下午,尼克·格林在费特尔巷的拐角处下了车,他发现几乎一切如故,也就是说,格林太太正在一间房间里生孩子,汤姆·弗莱彻在另一间房间里喝杜松子酒。房间里扔得遍地是书,晚餐很简陋,摆在靠墙带抽屉的桌上,孩子们一直在那桌上捏泥饼。但格林觉得这里的写作气氛浓厚;在这里,他可以写作,而且也就写了起来。他有了一个现成的主题:好客的贵族。乡间贵族造访记,他的新作将用这样一个标题。他的小儿子正拿着他的笔在捅猫耳朵,格林上去一夺过来,插进充作墨水瓶的蛋杯里,当场完成一首活泼的讽刺诗。他写得让人一看就明白,他所讽刺的青年贵族是奥兰多:从他私下的言行、热衷的事情、说的傻话,直到头发的颜色,发r这个音时的外国腔调,无不描绘得栩栩如生。倘若还有人怀疑,看了格林几乎毫不掩饰地引用那贵族气派的悲剧《赫克利斯之死》之中的几段,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。格林还说,如他所料,这几段哕哕嗦嗦、夸夸其谈到了极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