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运动开展不久的一天。他的夫人杨炬下班回家,气色显得很阴郁。王树声关切地问她怎么回事?她还没张口,泪珠儿就直转了。
原来,杨炬工作的304医院,“文化大革命”一兴起,大字报就铺天盖地,点了平素有这样毛病、那样缺点的几个当权者的名;其中有一位负责人,群众强烈要他“靠边站”。身为副政委、副院长之一的杨炬,最初尚未受到冲击。为了领导医院的工作,在院党委会上,杨炬与医务处某主任等,曾议论过那位被点名的负责人,是否“靠边站”的问题。不想,就此“引火烧身”──被新近又冲杀出的一批“革命派”,打成了妄图篡夺医院党委书记大权的、现行反革命某医务主任的“帮凶”,勒令她交代自己的“罪恶历史”……
提起这些,杨炬气得浑身发抖。她对王树声说道:
“真是活见鬼了!我的历史一向清清白白,有什么罪恶可交待?要说有罪恶,那一小撮存心整人的阴谋家、野心家,才是罪大恶极。你听听,这帮家伙放的都是什么狗臭屁!他们说,你杨炬是地主家的小姐,为什么要跑到延安?肯定是个特务;又说,你凭什么一到延安就入了党,肯定是个假党员;还说,你中原突围时,国民党在睡大觉呀?肯定是被捕当了叛徒──就是这样血口喷人,一派强盗逻辑。我受不了这种污辱,据理反驳。这帮家伙更是凶相毕露,把桌子一拍,吼道,谁叫你讲故事?这是严重的阶级斗争!我真不明白,这究竟是谁斗谁?!”